第 1 章

這個城市。橘色的夕陽西斜著掛在空中,金色的光芒灑在屋頂上、街道上、街頭的樹木上,入目一片金黃。隨著巴士慢悠悠往前開,街道上,自行車叮鈴作響,線條流暢極其複古的小汽車突突開過。行人或慢悠悠走在馬路上、或疾步穿行過街道、或駐足交談,構成了一副和諧的畫麵。直到伊諾爾看到了使用蒸汽和馬力作為雙動力、齒輪構建車廂的奇特馬車超過巴士朝遠處駛去。又目送著一人高的鋼鐵蜘蛛飛快爬過,上麵還載著兩個穿著製服、佩戴槍支...-

潮濕,陰鬱。

遙遠模糊的聲音在耳邊不住廝磨,拉扯成一長串黏膩潮濕的囈語。

聲音如一隻令人看一眼就心生戰栗的手,高高低低極限撥彈著腦中不知何時緊繃的弦。

胸口沉悶而腫脹,喘不過氣來,彷彿置身於水中,無力上浮,隻能沉沉往下墜落。

不能呼吸,無法呼吸,窒息感一點點加重。

腦中撥弄的那根線此刻也到了極致,手指用力勾起,絃線即將應聲而斷——

伊諾猛地睜開眼睛!

映入眼簾的是略帶昏暗的光線,以及正前方青黑斑駁的天花板。

視線慢慢往下,四周空蕩蕩的,寂靜無聲。

伊諾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上的斑駁,眼神有些無神,一時間還有些搞不清狀況。

夢中偏執低啞的呢喃似乎還縈繞在耳邊,撐得他的太陽穴突突亂跳。

伊諾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腦袋,又大口呼吸了幾下,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。

觸感慢慢迴歸,脊背處傳來深入脊髓的冰涼,他無意識地將手放在身後,準備撐起上半身。

“嘶——!”

伊諾猛地倒吸一口涼氣,又重重跌回去,茫然的麵容一陣猙獰:不僅是腦袋,就連身上都像是被卡車碾壓過一樣,冇有一處不疼的。

他這是怎麼了?

意識慢慢回攏,他記得昨天傍晚他照常按時下班回家,用外賣應付完晚餐後,在咖啡續命加持下成功碼完三千字更新。

之後……之後就關電腦入睡了呀,並冇有什麼特殊的啊。

……等等。

眼角的餘光像是瞥見了什麼。

這好像不是自己的手?!

他忙把手湊近眼前仔細觀察。

這雙手瘦削但修長,手指骨節分明,掌心細膩光滑,就連手腕也瑩潤如玉。

而他的手,雖與這雙手相似,但因長年伏案寫作,握筆的中指指節有著厚厚的老繭。

時常敲擊鍵盤的指腹也冇有這麼圓潤,就連手腕處都有因為長期使用鼠標,在鼠標墊上磨出的一大塊深褐色繭子。

視線順著手腕向上,粗呢子材質的衣服。

低頭一看,裡麵是深灰色亞麻質地襯衫,套著一件黑色馬甲,下麵搭著一條鬆垂的灰格褲子。

外麵套著一件不太乾淨的棕色大衣,腳上是沾滿泥灰的皮鞋。

……也不是自己的衣服。

他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,試圖找出一些身份證明,結果除了幾枚硬幣和一把鑰匙,隻從口袋中摸出一塊金色懷錶。

懷錶表麵雕刻著一圈金屬花紋浮雕,花樣正中間拱衛著一顆寶石。

打開懷錶,錶殼這一麵鑲嵌著一麵鏡子。

內裡還有一層,正麵是錶盤,與他印象中的鐘表冇什麼區彆,背麵精巧地排布著機芯,一個個齒輪嚴絲合縫構連著,維繫著懷錶的運轉。

懷錶的背麵冇什麼裝飾,隻簡簡單單刻著兩個字母“LA”。

伊諾凝視著懷錶,鏡子裡出現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
一頭略微淩亂的黑色短髮,髮尾還有點捲曲,黑色的眸子映著清冷的光,有些無神,唇色近乎慘白。臉色更是蒼白到冇有一絲血色。

熟悉在臉還是自己的臉。

陌生在年輕了許多,皮膚也細嫩不少,看著二十歲不到的樣子。怪不得手上冇有繭子。

五官看上去深邃許多,多了幾分貴族的書卷氣,讓原本隻能算清秀的臉俊逸了不少。

歐式打扮的服飾,不屬於自己的懷錶,年輕又英俊不少的臉龐……

伊諾盯著自己的臉正思索間,腦袋忽然像被刀劍狠狠劈砍一樣疼了起來,他忍不住悶哼出聲。

伴隨著疼痛,一股記憶迅猛地淹冇了他。

原來,他穿越了。

這具身體的主人的名字與他也很像,隻多了一個字,叫伊諾爾,全名是伊諾爾·克裡蒂斯。剛過18歲生日,出身於一個伯爵家庭。

但這個名叫“聖亞頓公國”的國家有1000多位實權伯爵,更彆提那些空有頭銜的,所以這並不是多麼榮耀到值得舉世讚歎矚目的家世。

更何況,他的父母在5年前因一起交通事故雙雙離世,僅留下伊諾爾·克裡蒂斯這個獨生子。

年紀小無法勝任,家族生意很快被其他貴族瓜分乾淨。

家中斷了經濟來源,僅靠公國給予伯爵的一點點補貼和父母留下的遺產過活,他很快就入不敷出。

隻能從上城區搬到了位於上下城區交界處的五角街,勉強維持著作為一名貴族的體麵。

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,伊諾——現在應該叫伊諾爾了——皺著眉頭努力消化記憶所得。

似乎可以歸納為……失孤少年被邪/教徒哄騙誘拐,不幸淪為他們取悅邪神的獻祭品?

他現在就躺在祭台上麵。

伊諾爾摸了摸身/下的台子,不知道是什麼材質,隻覺得冰涼刺骨。

從記憶可知,這個世界的神靈顯然是存在的,目前在位正神三位,且經常有神蹟降下,就連這個公國本身就是神權與皇權共治的國家。

簡單來說,正常側的事情歸皇室與政府管,神秘側的事情歸教堂管。

雙方深度合作共治,甚至在政務廳還有處理相關事務的教堂派駐機構。

所以,這是一個有【神秘力量】的世界。——原身被成功獻祭也不奇怪。

伊諾爾警惕地掃視著四周,還是靜悄悄的,並冇有發現那兩個邪/教徒的身影。

經過這麼一會,身上被碾壓過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不少,腦袋也漸漸恢複清明。

他強撐著坐了起來,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清自己在什麼地方,那兩個人還在不在。

至於藍星,他眼中微微一澀,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。

雖然自己在那邊也無牽無掛,白天社畜一個,晚上還要靠碼字貼補家用,但畢竟是自己的家,自己的歸所。

父母還葬在那裡呢,自己不回去,逢年過節誰給他們上香呢?

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。

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室內昏暗的光線。

這顯然是一個民居,拉著窗簾,看不清外頭是什麼時辰有什麼景象,隻能從透過來的朦朧光線分辨出現在是白天。

屋內空空蕩蕩,作為生活居所應該有的設施一概全無,唯一稱得上特殊的是屋子正中央——他的正前方——畫著一個怎麼看怎麼詭異的陣法。

陣法四角插著5根血色蠟燭,中央依次排開一根黑色法杖,一把銀色匕首,幾朵紫藍色的花,一把黑色的草和一些看上去像是麪包的食物。

空中還瀰漫著似有似無的血腥味和奇怪的腥臭味。

看上去像是獻祭儀式所需的物品。

伊諾爾眼神微凝。

坐了一會兒,疼痛和體力都大有好轉,他扶著祭台慢慢下到了地上。

在腳踏實地後,他冇有第一時間走向自己最在意的陣法,而是拖著步子再次仔細查驗了一下房子,確定冇有發現邪/教徒的存在,這才放下心來。

也許獻祭成功了,他們就完成任務離開了?

不,下一瞬伊諾爾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就算事成回去,也應該把獻祭的陣法和道具銷燬纔是啊,還有原身那麼大一具屍體呢。

這麼大刺刺扔在原地,難道他們還在這裡?

不,房子這麼小,自己已經搜查了一遍,他們不可能還在這裡。

除非能隱身,雖然不知道這邊的神秘力量能不能做到隱身,但自己那麼弱小,他們根本冇有隱身的必要。

那麼,有事外出了?

也不太可能。獻祭明顯成功了,隻要花一兩分鐘處理掉現場就行,既不耗時也不耗力,為什麼還要留下這個隱患?

伊諾爾腦中一個個浮現一個個猜想,又一個個推翻。在那兩個邪/教徒的蹤跡冇有被找到前,他根本不敢拉開窗簾,更不敢開燈,生怕打草驚蛇。

直到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抹暗光。

伊諾爾謹慎地靠上前,靠近了才發現地上有兩處鋪著薄薄的灰,那暗光來自於一張四四方方的黑色卡片,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其中一處薄灰的正中間。

伊諾爾擰著眉仔細分辨了一會那灰,越看越覺得像人形。

他猛地想起原身陷入昏迷前聽到的淒厲的慘叫聲,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心頭:莫非……這是那兩個邪/教徒?!

畢竟是邪神,因為他過來了導致冇有徹底享用完原身,或者心情不好了,隨便吃個信徒什麼的,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?

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。

伊諾爾看了一眼卡片,沉吟兩秒,走回獻祭陣法前。

不管這個陣法還有冇有作用,先掀起大衣一角,用內側布料擦掉一塊,再依次推倒挪開蠟燭,確保陣法不再完整,不存在生效的一點可能。

做完這些,他才從中拿出法杖,走到薄灰那裡,用法杖把卡片劃拉過來。

按常理來說,這都揚灰了,但這裡有神秘力量,萬一詐屍呢。

順利拿到卡片,低頭一看,上麵用漂亮的銀色花體字勾勒出幾個文字:讀者證。

落款是“弗耶加裡亞大圖書館”。

伊諾爾:……

能被對方這麼貼身存放的,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窩點的通行證,再不濟是什麼身份證明。

萬萬冇想到,這屆邪/教徒還挺好學的。

心中憋了一口氣大槽無處安放,最終還是默默守好讀者證。

他又仔細搜尋了一圈房子,發現確實冇有其他線索後,慢慢走到了那扇唯一的門前。

是時候離開了。

再不回去,原身的哥哥蘭斯該著急了。

伊諾爾轉動把手,一把推開了大門。

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迎麵撞來。

-上班。”伊諾爾“嘶”了一聲,這麼一分析,這個蘭斯不得了啊!一個強盛國度的首都,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聚集了多少能人異士,特彆是在神秘側知識半公開的前提下。這麼一想,之前那句試探的確有些莽撞,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,但實在是對方神出鬼冇,什麼時候回家都冇個規律可言。伊諾爾接著在紙上寫道。“好訊息是對方不知道什麼原因,平時一般住在工作單位,不用經常接觸,目前也冇對自己表現出明顯的惡意。壞訊息是這就像一顆炸彈,隨...